记得年末的几天打扫清理灰尘旧物。衣服,手洗,晾在阳台。厚重窗帘卸下清洗。爬上窗台擦拭玻璃。书柜里的书一本本地取下,拂尘,而后再一本本地归置整齐。厨房以及卫生间的死角细细清扫。电脑键盘,机箱风扇的灰尘。想来内心也是如此这般堆积尘垢需要定时清理,记忆容量总是有限,有时是该做个善忘之人,以便记住更多良善恩慈脉脉温情用来抵抗无望。
偶然翻看几年前某人寄来的书,夹有随书附送的信纸,其中一页留有寥寥数语。回想起过去的一些事,现在看来虽不免幼稚却也算诚挚。而后要走的路便逐渐背离,都是忙碌之人,匆匆遇见也并无过深详谈。独自在外的生活,荒芜寂寞与种种诱惑并存,要对感情始终如一的忠贞便愈发艰难起来,甚至是比承诺本身更显荒谬难信,这些我都是明白的。然,对此我除了无言以对的沉默之外,也不能不说是失望。毕竟,无人知晓在她身上我曾有过怎样与爱情无关的梦想。
除夕夜的焰火窜至高空,陪着宝宝静静走在江滩。过年吃坚果菠萝阿尔卑斯奶糖,电视里依旧上演欢盛热闹,L 的短信总是适时不出所料。床单棉被有淡淡的皂香,睡眠沉实无梦。清晨 6 点在鞭炮声里醒来,裹着被子在阳台上看楼下院子里小孩子们追逐玩闹,一地的红色纸屑,如此平实丰满。
随 Z 同去扫墓。去时天气阴冷他不发一言,只是在道路湿滑处握住我的手。对我说起她的祖父突然病逝,失声痛哭。我深知日后的沉重,也只能轻轻抱着他无言可慰。想起数年前初初见他时,一脸的执拗与单纯漆黑的眼眸。分别时他对我说,生活漫长而我们只能前往并无退路。
晚上打开收音机却再也搜不出旧时频道。高一那年住处邻近教学楼一墙之隔,十一点高三晚自修后总有男生唱张雨生的歌,断断续续传来。这么多年过去了,如今倏忽想起他唱,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哀愁。并不知道唱歌的人是谁,而那声音却是现在想来仍真切如初,一时怅然。春节时常有同学相聚邀约,彼时除三五好友外大多并无相交,于是大抵都是不去参与的。一日闲逛时竟偶遇几位旧友。听他们说起毕业当年的散伙饭,酒后有人曾许下过承诺,而我并不在场。说笑过后仍感怀念,我们都再回不到当初模样。而即便是九年后散落无音的现在我忍不住红了眼眶,那些承诺在当时定是言之凿凿热切情深。
一小时的车程。Y 早已抱着小女儿在外等候。Y 的女儿乖巧可爱,黏在身边,童音细软。忆及过往,历历在目。晚自习后独自走过的漆黑窄巷。操场上沉默跑过的某个午后。她喜欢的一首歌。蒙在被子里的哽噎。矫情的雨中漫步。悠长却总是来不及的时间。没有理由也会被原谅的感情。还有我们鲜血淋漓的青春。这种种如今看来皆是定数。她说,要找一个温良的男子,生儿育女,过朴实生活,这样才不至最终落得两手空空。
零八年已经走远。期间看过卑劣的真相。谎言的破败。暴雨台风。失眠以及冗长的梦境。尝试后的无望。自持与自控。依赖与独立。远行中的日出。死亡的尊严高贵。洁净生活。规律。彻底的告别。病痛后的自省。深夜绽开的白色花朵。清晨的浓雾。以及平淡静默的生活。
昨夜在电话里对我讲述今冬的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雪。我想起数日前曾走过的一段路,水泊表面已经结冰,大片的白色异常美丽。路边高大的杨树。枯枝上的鸟巢。走了很久之后回头看去才觉道路折远漫长。
今日立春。
年复一年,我仅愿能始终怀有爱这世俗生活的清朗之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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